（三十）

　　赵鹏程是在寒气侵体的冷库里找到谭阳的，对方面朝里侧躺着，胸前地上晾着一滩干涸的血，因为穿着白色短袖，衣服上的血迹看起来尤为刺眼，而在他站着的这一方空间里，空气陡然变得寒冷异常，冷得他心口直颤，而且疼。

　　他甚至用了很大的力气去握住掌心，以指尖陷入皮肉的痛觉来提醒自己，眼前所见并不是真实的，可对方一动不动的姿态无一不在昭示着他，谭阳已经——

　　赵鹏程身体一晃，险些瘫倒，跟在后面的小顾扶了他一把，往前一探头吓了一跳，“赵队，这是怎么回事啊？”

　　“快，叫救护车来，快点儿！”赵鹏程几乎是用吼的，他蹲下去把谭阳往自己怀里揽，手摸索着抚在对方脸上，那个年轻的男孩闭着双眼，安静地像是睡着了。

　　手术室里亮着灯，赵鹏程坐在医院走廊的长凳上，他弓着背，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脸，武薇穿着病号服走到他跟前，轻声地说，“谭阳一定会没事的，赵队，你别太担心。”

　　顾小天和良超也一同附和，赵鹏程点点头，手却没从脸上移开。

　　良久，手术室的门打开了。

　　谭阳脱离了生命危险，孙然的那一枪本来是打向他心脏的，却恰恰被他放在外套内衬口袋贴近心脏位置的手机挡了些阻力，虽然见了血，但不足以伤及性命。

　　赵鹏程的一颗心这才放回原位。

　　孙然已经做好了跑路准备，因为时间紧迫，他只拿了部分他能带走的东西，他知道，就算他不是徐奎，赵鹏程也绝对不会放过他，他必须争分夺秒尽快出国。

　　根据在绿源冷库发现的大量毒品和现金，上头正式展开了对孙然的抓捕行动，赵鹏程再三叮嘱顾小天要好好照顾谭阳，之后就立刻带着良超出发了。

　　孙然此人善于伪装，谨慎狡猾，可再怎么小心终归会露出破绽，尽管赵鹏程追查的人一直是徐奎，但只要是危及社会，毒害人民的罪犯，他都有责任和义务将其抓捕归案。

　　在Lisa的帮助下，孙然成功甩掉了后头紧跟的尾巴，码头停靠着一艘轮渡，因为事先的安排，他很快就顺利地进入轮渡的客舱。

　　赵鹏程中途接到顾小天的电话，说是查到了孙然目前的地理位置，收了线的赵鹏程猛催油门，车身飞快地向前蹿出一段距离。

　　此时的孙然正提着一袋现金在轮渡的最顶层溜达，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，轮渡驶离码头还剩下不到五分钟，成群的海鸥在上空盘旋，海风吹乱了他的头发，想象即将离开以后国外的生活，他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笑来。

　　过了一会，手机响了，他拿起来接听，是安排他进轮渡客舱的那个人打来的，说已经帮他找好了休息的地方，不过需要加钱，他没去计较这点小事，对方让他到员工舱等，然后再带他过去。

　　孙然不疑有他，都这时候了，哪怕赵鹏程此刻就在这艘轮渡上，一时半会也找他不到。

　　从甲板顶层下楼梯往员工舱方向走，狭窄的过道让孙然留神着背后的情况，等他绕过一个转角时，突然听到一旁铁门闭合的声音，他心中一凛，快步过去拧动把手，却发现已经锁死，他又不死心地去转附近其他把手，也都无一例外，就在这时，过道的另一侧响起一道非常熟悉的嗓音，惊得他瞬间掏出了腰间别着的枪。

　　赵鹏程带着良超和其他几名同事藏在过道的一堵墙后，冲孙然大声说道，“孙然，你已经被包围了，放弃你无谓的抵抗，否则，你不可能活着走出去。”

　　低头拉下手枪的保险栓，孙然紧了紧手中提着的旅行袋，他没出声，朝赵鹏程声音来源处慢步过去，先是小心地探出头看了一眼，然后快速伸出手猛地打出一枪，赵鹏程十分敏锐地躲了开，与良超他们打着队里专用的手势进行沟通，几人前后侧开，缓缓向孙然那边靠近。

　　又是一声枪响，子弹擦着赵鹏程手臂嵌进白色墙壁里，他穿着黑外套，流血反而看不见，顾不上胳膊的痛，他皱眉吸气，骤然闪出，对着走道那头的人就是一击，随后飞快隐回墙后。

　　那一枪打中了孙然的腹部，衣服很快被鲜血染红一片，疼痛陡然涌上，他身体一歪，差点跪倒在地。

　　赵鹏程仍执着地大声开口，“孙然，把枪放下！”

　　要真能回头，也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了。

　　孙然咬牙忍着痛，余光瞥见墙底安全通道四个字，他干脆抬手一枪打坏了门上的锁，撞开门逃了进去。

　　（未完待续？）